第二十二章 狡猾幻式-《烟云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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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思凌手持烟花匕,满场游走。弟子们全都是一脸的视死如归、全都是一样的面目模糊。思凌实在下不了手把他们全都打死。而他们却能伺机打思凌!毕竟在被夏再道同化以前,他们自己都有可能自带技艺。这些技艺都没有消失,对思凌仍然构成威胁。

    目前思凌的处境很被动。她一边招架,一边对夏再道喊话:“你这个只会复制的家伙,算什么好汉!”

    “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的。”夏再道很好心的告知她,“你以为复制是容易的事吗?以前,最开始的时候我复制人类,结果复制出来的跟我一样,把我的缺点同样复过去。我们都一样有野心、一样有**。谁才能做本体?那可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啊!你知道经过多长时间的演化,我们才最终达到这个完美的平衡吗?我们把不必要的野心与**都去除了。无争才能长远。你的激将幻术对我们真的没有用。”

    他在说话的时候,思凌仍然在满场游走,仍然不忍心下手击杀这些傀儡。傀儡们对她可不容情。思凌招架得很狼狈,头散开了、汗水也滴了下来。

    可她眼里亮起了光:有了!“夏再道,你即是他们,他们即是你。”她微笑道,“但是,为何只有一个人才能做本体呢?”

    夏再道的声音困惑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——啊!”

    分开所有傀儡,思凌烟花匕直直指向一个弟子:为什么复制体和本体之间可以达到妥协?“谢谢你告诉我,你们达到无争。”只有力量的平衡才能达到无争。然而做本体明明是有利的事。怎样的考量才能抵销对于做本体的渴望?因为做本体也有不利的事!

    “刚才我试着攻击每个人。每个人都动了。但只有一个人不动。因为他不能动!本体的缺点就是他再也不能动!”

    这个人像是植物一样长在了地里。他可以放出触须,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再也不能动。所以这所有人里,愿意让给一个人做本体。那个本体可以指挥他们,付出的代价则是再也不能动。

    思凌的烟花匕扎进了他的身体。他的脸慢慢的变化了,变回了夏再道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低着看着自己的脚。那脚仍然扎在地里,动也不能动。

    傀儡们都惊慌失措,四散开去,然而不知如何逃跑才好,又奔回来,无意识的彼此撞在一起,出咯咯的声音。

    本体受到伤害的时候,他们也很快的木化了。他们的身体僵化、仅剩的意思也变得溃乱。思凌重创了“再生花”。

    ——此诀名为“再生”,以花为本形。在觉醒之前,它是花苞的形状,花鳞呈青灰,紧紧收拢,就好像是一个石蛋一样。觉醒之后,花鳞逐渐舒展,先是伸出灵须。在最开始,那灵须很硬。夏再道把它们掰了下来,就成为武馆试验学员用的小棍子。

    不断的觉醒之后,再生花的灵须会越来越柔软,最终变成无形。

    而再生花也越来越需要沉进泥土中生长,而由它的宿主作为它与地面上世界的连结。也就是它的宿主必须双足伸在花心里,而身体探在地面上,就好像天线一样。非如此,再生花不能进一步生长。

    如今思凌窥破了秘密,重创了夏再道。夏再道忽然好像清醒了,伸出手恳求她:“帮我拔出来吧!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思凌问道,“这是什么阴谋吗?你自己拔不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你听说过‘无力自拔’这句话吧?”夏再道反问她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……”思凌跟他确认,“如果强行把你跟再生花分离,你跟它的宿主合约也就解除了,它不再认你为主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夏再道艰难点头。即使如此他也希望思凌能把他拉出去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阴谋吗?”思凌请问他。夏再道沉重的闭了闭眼睛:“是我觉得太累了。趁现在,帮我解脱吧,拜托你!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……”思凌谨慎的分析着形式,“如果我把你拉出来,再生花会希望我继续做宿主。如果我不能抵抗,我就要代替你被种进地里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怎么打算呢?”夏再道豁出去问,“要不要赌一把?”

    思凌半晌不语。她凝视夏再道,夏再道也回视她。

    两个宗师级别的精神力高手,就这样彼此对峙。旁边的弟子们六神无主的挤在一起,感受到他们对峙的压力,在这大冬天的都挥汗如雨。只有场中两人,就像他们的衣服颜色一样,一个如葛般沉朴、一个如天般清澈。

    在估量夏再道的心思时,思凌忽然走神了。她想:埋在雪里的传鹰,不知道怎么样了。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。

    好像感应到她的思绪,那山谷中的雪堆动了动,有只觅食的麻雀吓了一大跳,飞走了。在天空中盘恒一会儿,它抵不住好奇,又飞回来。

    雪安静了很久,忽然飞起一个雪怪,是从雪底下飞出来的,一下子把那雪尘像打炮弹一样的打出去。那麻雀振翅要逃跑,小嗓子还来不及“啾”的叫一声,就被雪怪抓在了手里。

    雪怪看了麻雀一会儿,似乎是不认识它。麻雀小小的黑眼睛里,满是恐怖,如果是人,可能已经求情出声:“你放了我吧!”

    雪怪端详了麻雀一会儿,觉得很有趣,张开嘴笑了。那笑容仿佛是一朵花。

    他的嘴笑嘻嘻的张开,就把麻雀连头都咬进了嘴里,嚼了一会儿,吐出羽毛和骨头。吃相不佳,分毛剔骨颇不熟练,吃完之后身前都是血污。他低头看了看,自己也不满意,就抓了一把雪,好好把自己擦了擦。

    远远的传来马嘶声,他注意的抬头,侧倾听。

    是以前朝廷追杀者骑来的马。雪崩之后,有一匹马还没死,游荡在山间,始终没被任何人抓住,身上的鞍袋也一直没有被卸下来过。

    雪怪循声向它走去。路上,雪又下大了。

    天是越来越冷了。山顶又重新结起雪帽。以前这里有青巾军的人搜救传鹰,但那谷里的雪怎么都掏不空。掏出来一些,新的雪又流回去了。本地人说:这要等到春天才有希望了。这挖出来的,反正已经是尸体,绝无活路了,也不急在一时。说得原有理,再加上镇国王封锁得越来越严密,青巾军只好先退回去,放弃了援救。

    他们如果还在这里,看到有一只雪怪从谷底爬出来,会有多惊讶呢?

    那雪怪听着马嘶声,慢慢的往前摸去。有一会儿,马嘶停止了。他站在那里,失去了方向,转着头慢慢的倾听。

    他听到了远远的硬蹄子扎进雪堆里的声音,便笑了,朝着那声音走过去,果然,不一会儿又听到了马喷响鼻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时候,雪怪就越的谨慎了。他像动物觅食一样,压低身子前行。看见了马。那马也感觉到危险的逼近,不断转着身子、转动着耳朵,喷着响鼻,非常焦躁,竭力想弄清楚危机到底来自哪里。

    雪怪的动作却实在是太轻了,以至于那马根本就听不出来。雪怪终于靠得那马足够近。马一惊,似乎总算现了是谁在狩猎它。

    它想跑,但是晚了!雪怪一跃而起,扑到它的身上,紧紧的揪住它的鬃毛。马受惊过度,开始放蹄狂奔,想把马上的骑士甩下去。但雪怪始终紧紧的贴在它身上。像一块狗皮膏药。它身上那没卸的鞍辔有助于人类奴役它。但即使没有鞍辔的加持,雪怪的骑术也是不凡的。

    马跑了很久,累了,终于跑不动了,四蹄缓下来,认可了上头人类对它的主权。它鼻孔里出奴性的哼哼声,认主了。

    雪怪却不是普通的人类。普通人类征服了一匹好马,就该奖励的拍拍马脖子、给点草料给块糖什么的,慢慢和把马骑回去。而雪怪拍了拍马的脖子,却是亮出了獠牙,显然很渴望马的血肉,那可比一只麻雀更加灼热和丰盛。

    马吓坏了,四蹄软折,瘫在了地上。雪怪低头要啃它脖子时,看到了它的眼睛。它的眼睛明澈得像一面镜子。

    雪怪忘了啃它,盯着它看了很久,放开了它的脖子,牵了牵缰绳。

    马在地上已经休息过了一会儿,恢复了体力,幸免于难,更臣服于新主子的管辖,慢悠悠放开蹄子,往山下走去。

    人说老马识途。马是有认路的天份的。这匹马在山里撒野跑了很久,应该是出于失主和雪崩的惊恐。现在又有主了,它就栽着新主人回山下去了。

    雪怪在路上摸了摸鞍上系的袋子,听到里头有叮叮咚咚的声音。他打开,看到里面有金的银的石头、有的打成叶子的形状,挺好看的。此外还有肉干。这个他就直接放到嘴里嚼食了,比麻雀好吃多了。一边嚼着,他一边继续翻看,又看见一些小的好看东西,比如几张纸,上面画的画就挺漂亮。

    其实那是银票,全国通兑,好几百两银子呢!

    朝廷的追杀者都没有这么多存款。这是他们的活动经费,有需要时才能动用的,擅自使用了回去没法报帐,是要遭罚的!

    雪怪好奇的把银票拿出来,在手上揉一揉,又拿它蒙着眼睛对着太阳看了看,失去了兴趣,随手就丢了。

    他信马由缰,走着走着,到了一处小溪边。溪水已经结冰了。他在冰上看了看自己的样子,眉毛鼻子上全挂着血碴冰碴。他很不满意,一拳把冰面砸破。水溅起来,把他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直到现那冰下的水,也只是水而已,他就不怕了,掬起水,给自己洗了把脸。那雪屑下露出的脸,确然是传鹰。(未完待续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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