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百三十云 爱情,收不到信号 八-《银色终焉》
我的失眠症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,最近因为安然的事,更加严重起来。常常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月亮,一看就是一夜。偶尔会进入浅眠,梦见安然来跟我说再见,我就会一身冷汗地惊醒。然后,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没法入睡。
那是风答应我不让安然走的第三天,夜深人静,我睁着一双眼将窗户外的那一片天幕里的星星数到第十遍时,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万籁俱寂的夜里,突如其来的嗡鸣声让人心惊肉跳。我将手探到枕头下面摸出手机,凌晨三点零一分,风的名字不屈不挠地闪烁在屏幕上。某种不好的预感闪电一样击中我的心脏,我立刻按下接听键,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,便听见风在电话里说:“你准备下楼,我五分钟以后到。”没有开头,没有结尾,他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了电话。
一定是安然出事了,这念头闪过我的脑海。我跳起来,胡乱拿了件外套套在睡裙外面就往外跑。公寓管理员大婶睡得太熟,我死命拍她的窗户,好不容易才将她叫醒。在她的责备声里,我带着哭音央求她快点替我打开公寓大门。
大婶刚把大门打开,风就到了。银色的轿车从公寓对面的路上冲过来,快得像阵风,眨眼间就停在我面前,刺耳的刹车声在静谧的夜里宛如鬼泣。
我刚刚坐稳,还没来得及关好车门,车已飞速驶了出去。风的头发有些凌乱,细长的眼睛微眯着紧紧盯着前方的路。他抿着唇将车开得飞快。我看着不断飙升的车速,害怕得不敢说话。
左侧的车窗半开着,夜风直灌而入,呼啦啦扯着我和风的衣服。我抱紧了双臂还是觉得冷,是那种从心底蔓延而出无论穿多少衣服都没办法消除的寒意,是害怕失去安然的极度恐惧。
“是不是——”我艰难地开口,“安然……”
风抬头从内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,极力镇定地说:“我也是刚刚接到陈主任的电话,具体情形要等到了医院才知道。”
陈主任是安然的主治医生,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他不会在凌晨三点将病人的家属叫去医院,除非……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往下想,也不敢再往下想,我将自己紧紧抱住,脸埋进臂弯里,需要咬紧了牙关才能抑制住颤抖。
风用右手握我的手,安慰我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地说:“没事的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我抿着唇拼命点头,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,那不是好预兆。
……
车一路超速。风拉着我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急救室,但还是迟了。急救室的信号灯已经熄灭,陈主任一脸疲惫地站在走廊上,对着我和风抱歉地摇头说:“对不起……”
我听不清陈主任之后还说了些什么,只听到他说“对不起”,腿软得需要将自己靠在墙壁上,才能勉强站住。怎么会是这样?怎么会是“对不起”?我不要“对不起”,我要姐姐安然无恙。
我想扑过去求陈主任,求他收回那句“对不起”,求他不要放弃姐姐,然而,我连一丝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惨白的灯光将我的眼睛刺得生疼,我仰着头,一直仰着,不让眼泪掉下来。我固执地认为,只要我的眼泪不掉下来,安然就不会离开我。所以,就算灯光将我的眼睛刺瞎,我也不能流下一滴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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