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在那处被军中戏称为“富贵”营的主帐之中,刘备邀人赴宴,只是桌上既无酒水,也无饭菜。 此时他还披着那件自雒阳而出时袁绍赠他的雪白狐裘。 听闻此物是即便在雒阳城中也难寻到的珍稀之物,而其奇特之处便是不染尘埃。 纵有风霜磨砺,依旧洁净如初。 “云长,你说他们会不会来?”他负手而立,目光向大帐之外看去,只是他目光所及不在帐外那区区之地,而是落在更远处。 “想来他们多半会来的,只是未必肯老老实实的做客而来。” 关羽站在刘备身后,左手捻着胡须,右手支着那杆青龙刀,身上是一身崭新的青袍,面色沉稳,一脸威严。 只是若细细看去,青袍之中更有一领有些陈旧的青袍。 以新掩旧,自然不是寻常的穿法。 “云长既有新袍,何不将旧袍除下?”刘备笑道。 关羽不曾迟疑,自然道:“旧袍是当日在雒阳之时兄长所赠,依旧尚能穿得,今日只是暂穿新袍而已,自不会喜新而忘旧。” 原本还为此次铤而走险而心忡忡的刘备闻言一笑,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。 关羽始终是关羽,而他是刘玄德。 所以有些事,当仁不让。 输了也就输了,既然下了赌桌,那就压的上性命。 此时高单已然带着三个千人将自外而返。 三人皆是顶盔掼甲,腰间悬剑,一副要上战场的打扮。 刘备见了三人的装束,哑然一笑,“诸君何必做此态?此地非是鸿门,备也非是项王。” 站在三人最前,有些鹰钩鼻的汉子冷声道:“军中饮酒乃是大忌,何况刘司马也不像是邀请我等来赴酒宴的样子。” 他抬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上,半点情面也不曾留。 此人正是夏育留在此地的千人将,姓陈名羽,是当年随着夏育起身的边地人,也是当年随着段颎西伐东羌的旧人。 “大家同在军中,莫要伤了和气,想来刘司马的酒菜还不曾上,为的就是专门等咱们到来。不然旧菜新热,还要费上一番功夫。倒也是让刘司马费心了。” 站在陈羽身后的是个有些富态,身材五短的汉子,此人姓许名轻,是田晏手下的爱将,为人也与田晏一般,颇为世故油滑。 站在最后那人身材清瘦,也不言语,只是冷眼看着身前两人,眼中似是颇为不屑。 此人正是臧旻留在此地之人,姓赵名宪。 想来是臧旻出征之前也和他说了一些此次战事当中的隐情,所以他此时眼看着自家主将被人裹挟着出兵,对这两人自然没有好脸色。 之前受了陈羽言语的刘备却是面色不变,依旧是带着笑意,只是其口中言语,却是让陈羽等人半点也笑不出。 只听他笑道:“酒水自然是早早的准备下了,只是不知诸君是想吃敬酒还是罚酒?” 陈羽闻言就要伸手按剑。 不想却是听刘备继续笑道:“我劝陈君还是莫要拔剑,许君方才有句话说的不差,和气才能生财。备听闻陈君也曾是击破东羌的豪杰,莫要意气用事,不曾死在战阵之上,却是死于自家人之手,岂不可惜?” 陈羽转头看了许轻一眼,许轻轻轻摇了摇头,至于许轻身后的赵宪更是直接退了几步,与两人拉开距离。 “看来诸君还是想要吃敬酒。如此最好,若是要枉杀豪杰,备也于心不忍,你等要死,也该死在战阵之上。”刘备眯眼而笑。 陈羽沉声道:“刘司马到底打算如何?” “备也不瞒诸君,你等以为此战之胜败如何?” 刘备指了指悬在帐中,当日张飞亲手所绘的地图,“你等久在边地,以为平原之上,鲜卑与汉军而战,汉军能有几成胜算?” 他所指之处,正是如今汉军正在奔赴之地。 此地也不全然是一片平原,按图上所示,其右侧倒是有一处高山,名为凉山。 只是若是汉军据山而守,鲜卑定不会攻山,所以夏育等人为引诱鲜卑人决战,定然会于平原之上布阵。 换源app】 陈羽当年也曾随着段颎于逢义山下抗击东羌,当日的地势也与此相似,他自然知道这是夏育二人想要复刻当年段颎成名旧事,以此大破鲜卑。 故而他沉声道:“段公当年也是在如此地势之下歼灭了东羌诸种,我等曾随段公亲历此战,当年段公做得成,为何今日之夏校尉做不成?” 其实他也知有些自欺欺人,事易则事异,只是于他看来,当年段颎行的通,有前车之鉴,夏育等人最少也该有五成胜算。 刘备闻言一笑,“夏校尉与田郎将终究不是段司隶,檀石槐也不是东羌,备敢说此战必败。” 他此言一出,对面三人都是悚然一惊。 即便明知有不少人都对此战能否取胜迟疑,可从来还不曾有人敢下定此战必败的言语。 “刘司马莫要胡言。”陈羽低喝一声,“如此狂悖之言,传扬出去,只会乱我军心。” “乱我军心?事情到底如何你们心中清楚。”刘备冷笑一声,“说来也是,后营之中极为安稳,若是前军战败,你等立刻后撤转身,逃回到长城以南也就是。” “至于那些昔日的袍泽,死也就死了。日后想起之时,你等说不得还会说一句,我当年曾有袍泽,战死于边塞,死于鲜卑人之手,如此而已。” 对面三人都是沉默不言,良久之后,最后还是赵宪开口道:“刘司马将我等寻来到底是为了何事,若是只是为了做这种猜测之言以羞辱我等,那莫要怪我等离去了。” 刘备倾了倾身子,笑道:“我寻诸君前来只为一事,只想问诸君是想康慨而死,还是苟且而活?” “若是前军大败,为人追杀,折返叩营,只怕此地三千余人为大势所裹挟,能存活下来之人不到十之一二。堂堂武夫,不曾死于战阵之上,反倒是死于乱军之中,备为诸君羞之。” 三人一愣,他们久在边塞,知道若是果如刘备所言,前军真的溃败而返,他们一旦被乱军裹挟,确实极难保得住性命。 “那刘司马寻我等来又欲如何?”陈羽问道,他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测。 “想来你们心中也该有了些猜测,不错,正如你们心中所想,我这次寻你们来,就是要带你们去赴死。” 刘备笑道:“不知诸位可有这个胆量?” 许轻笑了一声,轻声道:“刘司马所言虽然也有些道理,可咱们接到的命令便是带着辎重于后而行,为将者,岂可不尊军令?若是咱们轻骑而去,万一赶到之时前军已然取胜,那到时你我只怕都逃不了三位主将的军法处置。” 听闻他此言,另外两人原本有些动摇的脸色也是一变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