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吕布几人闻言都是有所明悟。 转头回望,见陈鄂坐在后院的门檐下,日光自外照到他的面上,方才开口便带笑的中年人,此时显得有些落寞与孤单。 刘备将手中木碗里的酒水一口饮尽,笑道:“世人常爱言英雄豪杰。诸君都曾读书,当知书上所录,累累青史,尽是圣贤豪杰事。可一将功成,自有万千枯骨。” “岁月悠悠,圣贤豪杰,高坐云端。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可那些一同被岁月大河冲刷而去的,那些在青史之上甚至不曾留下一姓一字,被用一个等字等而代之的,如泥沙般不起眼,却又难以记数的寻常黎庶又有谁曾在乎?” 刘备将重新倒上的酒水一口饮尽。 他穿越而来,这么多年小心谋划,步步经营,这才在雒阳城稍稍布局,有了些声名。当日在雒阳城中贾诩劝阻他之时也不曾说错。 战场之上兵凶战危,稍不留神就要丢掉性命。 哪怕有万般筹谋,可人心百算,不如天意一瞥。 可他还是执意北来,为何如此? 难道仅是因为他和贾诩所言的赌大赢大? 自然不是如此,他知道,贾诩也知道。 他是不甘心。 为何天下汹汹,生民多苦? 为何为保卫家国失去性命之人甚至都留不下一个名字? 这世道不该如此! 他酒量本是极大,只是此时却已然是面色泛红。 不只是面色,甚至是双目也同样泛起一抹猩红。 张飞等人皆极少见他如此,故而一时之间都不该如何言语。 他们自然知道刘备之言有理,只是有理归有理,世道历来如此。 青史之上自有治世之名臣,也有流传千古之名将,唯独那些成就这些人声名的脚下枯骨无人挂念。 吕布笑道:“所谓青史,无非帝王将相的家传而已。起身寒微之人,奋战而死边地,青史之上未必有名。可若是出身袁家的袁家子,哪怕只是个整日里只知飞鹰走马的纨绔子弟,依旧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。向来不都是如此?” “你我又能为之奈何?” 不想刘备勐的站起身来,吐了口酒气,笑道:“今日本该是为你们接风洗尘,只是话已至此,我不得不带你们去一地了。” 刘备说着起身前去和陈鄂结了酒钱,还多要了不少酒水,看样子是要一起带走。 张飞等人自然也是随着他起身。 刘备出门之后却是翻身上马,带着他们直奔城外而去。 出了高柳城,众人随着他东拐西拐,最后来到一处小山之前。 此山离高柳不远,山峰也不高,往日里不少高柳人闲来无事之时都会到此地登高望远。 此时山脚下有刘备专门安排的陷阵营军士看守。 刘备带着几人登山而上。 沿途有不少民夫担着泥土正在山上山下的行走。 山顶上,自他们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曾露面的戏忠正一只手中拿着一卷竹简,令一只手中拎着一支毛笔。 每走几步他便要停下脚步,在手中的竹简之上勾勾画画。 几人登上山顶,也终于知道刘备为何会有那一番在酒舍之中的言语。 原来此时山顶上来来往往的民夫工匠正在修建一座座坟冢。 此时已然在山上修了不少,一眼望去最少有数千之数。 石碑虽是略显粗陋,可其上姓名籍贯却是颇为整齐,并无遗漏之处。 一山之顶,一眼看去,皆是墓碑。 而戏忠如今所做的便是盯着此地的进展和核对石碑上的姓名,出征在外,军中自然有记录出征将士的名册。 按理说他这般人物来做这种事自然算是大材小用了,只是戏忠却半点也不觉得的委屈,甚至为了此事已然有几日不曾睡过安稳觉。 吕布叹息一声,即便是凉薄如他吕奉先,也不得不说一句,“玄德有心了。” 刘备摇了摇头,“三万余人出征而去,只剩残军而还。如今不过是为他们建些石碑而已,如何能说是用心了。” 刘备踏前几步,摸着身前的一块石碑,石碑入手冰冷,让人感到丝丝寒意。 他忽的笑道:“听闻孔氏绵延数百年,每有逝者便为立碑,想来那些石碑应当比如今咱们所立的这些好的多吧。日后若有闲暇,定然要去见上一见。” 吕布等人都不曾接话,只因刘备言语之间带着森然的寒意。 “刘君与其为他们立碑,还不如做些其他实惠之事。” 有人忽然开口,众人转头望去,原来是随着他们自鲜卑王庭辗转而回的王准。 王准继续道:“刘君确是一番好意,只是于这些人而言,所谓的青史留名未必比的上能吃的上一口饱饭更有用些。刘君能为他们做此事,反倒是不如多花些银钱在他们活着的家人身上。” 王准的来历此时他们都已知晓,倒是不曾有人出言斥责,毕竟此人自小便生活在鲜卑之中,言语直率一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,何况此人说的也有道理。 一旁的戏忠闻言而笑,“你想的也不差。只是这次你倒是冤枉玄德了。他自当日回来便开始准备赈济这些战死将士的家属之事,倒是要比这立衣冠冢之事更早些。” 刘备也是转头笑道,“此事急不得,若是操之过急,让朝中一些人起了我是想要以钱财邀名的念头,只怕对他们反倒是更为不利。” 第(2/3)页